本文原载公众号“南开生科”2016-03-30)
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O4mnO7oJwd8jlAk4bVG3YA 呓言春夏秋冬语,笺疏草木鱼虫细。我觉得,科学是一种充满诗意的生活。 因感生物之美而恋生物,因为恋生物而愿投身入生物研究之浩浩长河。或许,作为一个晚辈,作为一个科学初探者,还不配说如此,也许要叫老先生们用长杖敲打着脑袋:“年轻人,你还没吃过做学问的苦咧!”年少不知荆棘,妄言不识疾风,鼓笙齐唱,且吟高歌向东行。 有时候总会感觉生物学家骨子里都种浪漫的气质,否则如何会对留意身边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呢?那些小小的生命,它们是那么地谦卑,那么地低调。它们在你上学的路旁,在你卧室的一隅,在你发呆的窗边,在你微笑的风中…… 生物学家们是那么地可爱,他们也许会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听蟋蟀演奏,也许会在夜晚看着萤火虫谈情说爱,也许被苹果砸了会思考为何苹果成熟会是红色?他们很痴情,可能会为了一种鸟儿奔袭千里,可能会为了一只白眉叶猴守候数周,可能会为了一个结构数夜不眠。人们会不解,会疑惑,会畏惧。是啊,野外也许如梦桃源,但躲不开毒蛇猛兽,避不了暴雨石流;一身白褂,捣弄瓶罐也许高格,但免不了失败再失败,移液枪终不是金箍棒。一生戎马逐英雄,终不过,马革裹尸还故乡。是啊,何必呢,去当个公务员,去做个职员,去寻一份稳定的工作,娶妻生子,儿孙绕膝,像一个寻常人一般,何必活得像个诗人,世界何曾在意过诗人的死活? 但世界,嗯,对,就是这可憎可爱的世界,总孕了那么一群傻傻的孩子,他们天真无知地笑着,在花园里玩耍时,瞥到了真理女神的侧颜,惊艳于她的美貌,于是迷失在了女神的后花园里。梦醒,脑子里的侧颜依旧,终尽一生,苦苦寻觅。似胡先骕之于水杉,秦仁昌之于蕨草,谭卫道之于珙桐,傅礼士之于大树杜鹃。又如特拉迪斯坎特父子的墓志铭: “知道吗,陌生人当你走过,这墓碑下长眠的是约翰•特拉迪斯坎特祖孙三代 虽然孙子英年早逝 两代特拉迪斯坎特却穷尽一生 翻山越岭、穿林跨海 因为他们选择了收集奇珍收集那些凤毛麟角 无论陆地海洋,无论天上地下 他们的壁橱里藏着大千世界 就像坚果里藏着伊利亚特 他们就是著名的古物收集者 也是玫瑰、百合的守护神 他们把植物带到这里 他们让自己安眠于此 若天使可以将他们唤醒 若天火可以将世界净化 他们必会重生将这花园变成天堂” 诗人多热爱神话,神话予人以想象,和无边的梦。植物学家是热爱神话的罢,不然为何将水仙属命名成(Narcissus L.)?也许也因闻知那顾影自怜的那喀索斯(Narcissus)在河边是化成一株水仙罢。还有那富含有毒生物碱的颠茄(Atropa belladonna)明明也打上了命运女神(Atropos)的标记,更不消说向日葵(Helianthus sp.)、日光菊(Heliopsis helianthoides)、天芥菜(Heliotropium europaeum),哪个不是灼上了太阳神赫利俄斯(Helios)的烙印? “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,女娃游于东海,溺而不返,故为精卫。常衔西山之木石,以堙于东海。” ——《山海经》女娃溺海,转世精卫。1993年,龙漫远发现了果蝇的一个年轻的新基因,当他意识到这个基因在演化过程中经历了死而复生,被赋予新功能后,毫不犹豫地把它命名为“精卫”基因。中华古代传说第一次登上《science》,文化,从未与科学分离。 溱与洧,方涣涣兮。士与女,方秉蕳兮。女曰观乎?士曰既且。且往观乎?洧之外,洵訏且乐。维士与女,伊其相谑,赠之以勺药。 溱与洧,浏其清矣。士与女,殷其盈矣。女曰观乎?士曰既且。且往观乎?洧之外,洵訏且乐。维士与女,伊其将谑,赠之以勺药。——《国风·郑风·溱洧》溱水洧水边,男女言欢,手持兰至,互赠芍药而归,男女纯情,跃然纸上。“方涣涣兮”,一句点明仲春之时,水涨花开,兰与芍药,物候已明;男女互赠之物,必清香高洁,颜与色,亦明。植物百科,如此便融入了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以及诸多古典名著,成为诗文不可或缺之物,而文人雅士描绘花鸟鱼虫,便也将其形态习性刻画入微,生物乃至博物,便随浪漫的诗文顺滔滔文化长河,奔流不疲。 要是可以,我要去英格兰约克郡,当海面第一缕阳光洒满海岸,我要到斯卡布罗集市上,嗅一嗅香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,要在沙滩上,吹一阵地中海的风;要是可以,我要去云南高黎贡深处,正午的阳光把山峦涂的正好,大树杜鹃开得艳了,花瓣落满了山坡;要是可以,我要去非洲大草原,在残阳的余晖下,角马奔流,原野如纸,大河如毫,绘一曲雄壮的哀歌;如果可以,我要去四川邛崃山脉,将黑夜的大幕缓缓降下,在响水滩的瀑布旁,如果可以,和你一起,看穹宇萤闪烁满山野,和银河交织,天地相接。 我要让月季爬满屋壁,采一束紫丁香挂在门上,在餐桌旁放一盆长春,折一支白梨点缀书柜,把凋谢的杏花小心夹在书页中,将走廊的转角还有一棵吊兰,再剪下百合插在床头,窗前会播满三色堇,它们会开成一只只蝴蝶,当我打开窗户,它们挥舞翅膀,飞走,然后,又衔回一个花环,告诉我,芸薹已成花海。 说那么多,理应停住了,免得才疏学浅教人戳破,也怕人们嫌唠叨。可能会有人说,你通篇颂着科研的赞歌,避科研腐乱之现状而不及,不过是科研幕府的喉舌之言,只能蛊惑些无知的学生罢了。 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举盏高歌,唯真理与青春不可辜负也! 【参考文献】
《虫子旁》朱赢椿;《等鹿来》约翰•缪尔;《发现之旅》托尼•赖斯;《植物探索之旅》桑德拉•纳普;《植物大发现》卡洛琳•弗里;《催情植物传奇》贝尔纳•贝尔特朗;《植物名字的故事》刘夙;《萤火虫在中国》付新华;《看不见的森林》戴维•乔治•哈斯凯尔;《种子的故事》乔纳森•西尔弗顿;《沙乡年鉴》奥尔多•利奥波德;《醒来的森林》约翰•巴勒斯;《东京昆虫物语》泉麻人 文字&图片 | 王润玺 © WaldeinsamkeitG All copyright reserved 版权所有 禁止转载 联系方式: [email protected]
0 评论
|